行阴魔之五:四种娇乱

【 又三摩中。诸善男子。坚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穷生类本。观彼幽清。常扰动元。于知见中。生计度者。是人坠入。四种颠倒。不死矫乱。遍计虚论。】

‘又三摩中,诸善男子’:又者,在三摩地这个定中,一切的善男子。因为在这个定里边,不是一个人修这个定,是很多很多人都修这个定,所以就说诸善男子。

‘坚凝正心’:他那个坚固而有一种智慧定力、定慧平等、定慧均持的正心,‘魔不得便’:这个魔就没有法子他了,就无隙可乘,没有方法可以来扰乱他了。可是外魔不扰,内魔又生。什么魔呢?就是他自心的魔就生出一种变化。

他‘穷生类本’:穷尽了这十二类众生的根本,‘观彼幽清’:观看他最初的那个清净的性,‘常扰动元’:这个时候,在行阴就有这一种微细的动相,所以这常扰动元。‘于知见中,生计度者’:在这个知见的里边,他生出一种计度的心来。不生这个心,就什么事情也没有;一生心,一动念,就发生毛病了。所谓:

开口便错,

举念即乖。

你动一个念,打一个妄想,就生出一种毛病。

‘是人坠入,四种颠倒,不死矫乱’的‘遍计虚论’:遍计就是遍计执性,他生出来一种遍计执性。以前我不是讲过遍计执性?这就是一种妄执,根本不是这么回事,他就执著是这么回事,这叫遍计执性。

【 一者是人。观变化元。见迁流处。名之为变。见相续处。名之为恒。见所见处。名之为生。不见见处。名之为灭。相续之因。性不断处。名之为增。正相续中。中所离处。名之为减。各各生处。名之为有。互互亡处。名之为无。以理都观。用心别见。有求法人。来问其义。答言我今。亦生亦灭。亦有亦无。亦增亦减。于一切时。皆乱其语。令彼前人。遗失章句。】

‘一者是人’:谁呢?就是将入迷途这个人。他‘观变化元’:观行阴变化这种的元,‘见迁流处’:见行阴迁流的那个地方,‘名之为变’:他因为看见它迁流了,所以他就说那是变。

‘见相续处,名之为恒’:他看见行阴相续不断的这个地方,他就说是常。这恒就是恒常不变的,前边那个变就是不常,这个恒就是个常。

‘见所见处,名之为生’:他又在这个行阴,看见他所见的那个地方,那个地方是什么呢?就是那个微细的动相,他说就是生。‘不见见处,名之为灭’:在这个行阴,那种微细的动相,他看不见了,这就名之为灭。这也就是在八万大劫以内的事情,他看见了,他说这是生;八万大劫以外的事情,他看不见了,他就说这是灭了。这和前边的意思都是相同的。

‘相续之因’:相续不断的这种因,‘性不断处’:这因性不断的地方,他就‘名之为增’:他说这不断,就是增。这也都是属于行阴的情形,他所看得见的。

‘正相续中,中所离处,名之为减’:在相续中间,会有一个离的处所,他说这就是减。就好像二十五圣各述圆通,其中说到鼻子呼吸气,呼出去,吸进来,这中间有个交处,那就是这个离处。名之为减,他说这就是个减。

根本你不要追究它这个理,这是他自己命的名,他自己所见的,根本就没有理的。你不要在这里边来追究理由,他就是这样讲,拿不是当理说,这就叫横不讲道理。告诉你,外道所以就是外道,他讲的都是没有理由的。

‘各各生处,名之为有’:各各,他看见行阴的各各生处,他就说这是有。‘互互亡处’:那么互相又有亡的地方,又有没有的地方,他就‘名之为无’:他说这个就是没有,这就是四种颠倒的倒论。

‘以理都观,用心别见’:你若用这个理来观察,他这种的论议都是不对的,他用心都是用错了。

‘有求法人’:那么在这时候,若有人来求法,向他请开示、问法,‘来问其义’:来请他开示开示佛教的道理。‘答言:我今亦生亦灭,亦有亦无,亦增亦减’:他就告诉这个人说:‘我也生,我也灭;我也有,我也无;我也增,我也减。’他就这么样子同你讲。

‘于一切时,皆乱其语’:在任何的时候,他说话都是两头来堵,不是说有,就是说无;不是说空,就是说色。就说这两种,他就找不著中道。

所以‘令彼前人遗失章句’:彼,就是在他前面求法的人。那个人想问什么,都忘了,遗失了,被他这么一乱讲,讲得本来的问题都忘了,本来想请他开示的道理都忘了。你说,这样来开示人,人家本来想要明白,他却把人弄得糊里八涂,蒙头转向的,东西南北都找不著了,不知道怎么样是对的,所以忘失章句。不单忘了想要说的话,而且连本有的清净心和智慧都没有了,昏了。这不单是自己颠倒,令人家也颠倒。

【 二者是人。谛观其心。互互无处。因无得证。有人来问。惟答一字。但言其无。除无之余。无所言说。】

这个就是因为他只知道无了,所以就乱讲。无论是有,他也说‘无’;无,他也说‘无’。你问他什么,他就‘无’;你再问他什么,他还是‘无’。无、无、无,就是说这一个字,第二个字他不讲。

‘二者’,‘是人谛观其心’:他观察自己的心,‘互互无处’:在这十二类的众生里边,他觉得行阴这个心,互相都没有;在他看见这个没有的地方,他就‘因无得证’:他觉得因这个‘无’字,他得到智慧了。其实他不明白,这就叫矫枉过正,根本没有道理的。他自己就执著这是无,互互都无,互互无处,他就觉得他开悟了。开什么悟?悟这个‘无’字了。

‘有人来问’:譬如有人来请问法,一看他是个老修行,一天到晚也不讲话,在那个地方闭目养神,甚至也不吃饭,就吃点香蕉之类的。一般人以为这是个世间的圣僧了,于是乎就来向他问法,他也就装模作样、装腔作势的,这么就答了,‘惟答一字’:就答一个字,这一个字就是一字禅。这一般人也不明白他说的道理是什么道理,所以就给它取名叫‘一字禅’。无论你问他什么道理,‘但言其无’:他就‘无’。

你再问他:‘我怎么样修行?’

‘无。’

‘我念佛不念佛?’

‘无。’

‘我持律受戒好不好呀?’

‘无。’

什么都是‘无’。啊!他这个‘无’字,这一套‘无’,把你弄得也蒙头转向的,东西南北也找不著了,也就是遗失章句了。你也不知道,尽想:‘他说的无,什么道理呢?什么无?无什么呢?’于是就周围找,也找不著东西。啊!真是无了。

‘除无之余,无所言说’:无论你再问他一个问题、十个问题、百个问题、千个问题、万个问题,他都是一字‘无’,就答你一个‘无’字。所以你这个问的人,就想:‘啊!他讲的这个禅理太高了,我们都不明白了。’

【 三者是人。谛观其心。各各有处。因有得证。有人来问。惟答一字。但言其是。除是之余。无所言说。】

‘三者是人’:这是第三种矫乱的颠倒,矫乱的虚论。这个人‘谛观其心’:他也观看自己的心,看这十二类的众生,‘各各有处’:各各都有生有死的这个‘有’处,‘因有得证’:因这个有,他就觉得他证果了。其实呢,他不是证果,经上这么说,是形容他这种错误。他看一切众生都有,他就:‘啊!都有了。’他看见这个道理,他就认为他开悟了、证果了。哈!

‘有人来问’:有人来问他,‘惟答一字’:无论问什么法,他就答一个字。‘但言其是’:他说什么呢?说‘是’。

你问他:‘我出家做和尚好不好啊?’

‘是’

‘我受五戒好不好?’

‘是’

‘我应该做什么好?’

‘是’

无论问他什么,他就答一个‘是’字。

‘除是之余,无所言说’:除了‘是’字之外,他不讲了。所以你觉得:‘啊!这真是一字禅,这个真是高僧啊!他说这个法真是妙到极点,我也不懂。’你不懂那就是妙了。所以,好像我现在讲这个经,你们懂了,那就不妙了。你若说不懂,‘啊!讲来讲去,法师说什么呢?’哦!那就是妙了。因为你不懂,就是妙;你若明白了,就不妙了。为什么不妙呢?你明白了嘛!你没明白那个东西就是妙。所以你若想‘妙’,就不要学佛法了,你不学就不知道,这就是妙。

他就只说一个‘是’字,你无论说什么,他还是说一个‘是’字。为什么?他以为他就由这个‘是’字上开悟了,那么他也这样告诉你,传给你法——Transmit Dharma to you。

【 四者是人。有无俱见。其境枝故。其心亦乱。有人来问。答言亦有。即是亦无。亦无之中。不是亦有。一切矫乱。无容穷诘。】

这第四种的矫乱,就是有无矫乱。什么叫有无矫乱呢?他又说是‘有’,又说是‘无’;又说‘无’不是‘有’,‘有’就不是‘无’。他也不知道是有,也不知道是无,这就好像那喝酒喝醉了的人那么乱讲。

‘四者’,‘是人有无俱见’:他在这个行阴里边,也见到有,又见到无。见到这个行阴,像水波浪似的这么行,迁流不息,他说是‘有’。在这个迁流不息的时候,有断的地方,他又说是‘无’。

‘其境枝故’:他这个境界生出来一个叉枝,就好像木头生出一个旁枝来。所以他说这‘有’也是,‘无’也是。‘其心亦乱’:他这个心里也乱了,为什么他心里乱了呢?就因为他自己没有真正的智慧,没有真正的定力。这智力和定力,他不平等、不平均,所以在这个时候,他就生出一种执著,自己也找不著头绪了,就有个错路,他也不知道哪一条路是对了。

‘有人来问’:若有人来请法,向他请开示,‘答言亦有,即是亦无’:他说,也有,也就是没有。‘亦无之中,不是亦有’:可是没有的,就不能是有。亦有就是没有,但是没有可就不是有,你说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?‘一切矫乱’:这就是个矫乱的道理,矫枉过正,说得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个什么。所以我说这是他说醉话。

‘无容穷诘’:无容,你不能和他讲道理的,这个样子怎么办呢?就是我那个办法,你打他两个嘴巴,看看他还说是有、是没有?你这么打他一个嘴巴,他若说:‘你怎么打我?’‘你没有嘛!我打你也是没有啊!’还有那个办法,你拿刀把他杀了说:‘嘿!杀了你。’看看他有没有?这无容穷诘,就是不可以和他讲道理,没有道理可讲的,也不要问他了。

【 由此计度。矫乱虚无。堕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则名为。第五外道。四颠倒性不死矫乱。遍计虚论。】

‘由此计度,矫乱虚无’:因为上边这四种矫乱的虚无,这种虚无飘渺的道理,讲得无有是处,讲这个没有真实的道理,‘堕落外道’:所以就堕落外道。为什么叫他外道?就因为他那个理论不正确,邪知邪见,所讲的道理,都不是究竟、不是彻底的。‘惑菩提性’:那么就把这个真正的菩提觉道给迷住了,给遮盖住了。

‘是则名为,第五外道四颠倒性’:这个就叫做第五种外道四种的颠倒性,就是前边那四种。

第一种就说他亦生亦灭、亦有亦无、亦增亦减。

第二种,你无论问他什么法,他就用一个‘无’字来答覆你,一天到晚,旁的字他不说,就说无、无、无。有人和他一讲什么话,他就说‘无’。你千问万问,他就是无、无、无,千无万无。

第三种就是那个‘是’、‘是’,你无论说什么,他都说‘是’。

你说:‘我可不可以做贼?’

他说:‘是’

‘我可不可以受戒?’

‘是’

‘我可不可以吃屎?’

‘是’

‘可不可以喝尿?’

‘是’

‘你可不可以死?’

‘是’

‘可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著?’

‘是’

无论你讲什么,他都‘是’,也是千是万是,千万都是‘是’。没有一个不‘是’,他这个‘是’就是有。什么都是有,一切一切都是有,这是第三种。

第四种就是现在讲的这一个,他又说亦有亦无,有就是无,无又不是有,究竟这是个什么道理?他就讲这种道理——这四种矫乱的性,不清楚、颠倒性、矫乱,‘不死矫乱’:他这个道理讲得是矫乱、不清楚。

‘遍计虚论’:他遍计虚无。以前讲过遍计执性、依他起性、圆成实性,这种道理不知道大家明不明白?什么是遍计执性呢?就是好像晚间,没有什么月光,在地上有一条绳,你看见这一条绳,本来这是一条绳,但是你怀疑,‘噢!这是不是一条蛇?’这就叫遍计执性。根本不是蛇,它是一条绳,你就妄加计度,说它是一条蛇。

又好像晚间,看见一棵树的黑影,或者一株花的黑影,没有月光,你出去,突然间见这么一个黑影,‘噢!这是个鬼吧?’本来是一棵树,或者一株花,或者一块木板,你看了就‘噢!这是个人呀?是个鬼呀?’就害怕了。

或者晚间看见一只狗,你就‘噢!这是不是狼呀?是不是老虎呀?’就生出这种遍计执性。结果你看清楚了,噢!这原来是只狗啊!不是狼,也不是老虎。这原来是只狗,这就是依他起性。因为你依照这狗,你就生出一个遍计执性。原来是只狗,那狗是个什么呢?狗就是一般的畜生,因为你有遍计执性,就以为它是狼、是虎啊,或者是个什么妖怪。那花草树木,也都是这样的。

那么这条绳,你以为是蛇,你看清楚了,原来是一条绳,这就叫依他起性。这条绳是什么做的呢?是麻做的,这麻就叫圆成实性。怎么叫依他起性?麻可以造一条绳,这叫依他起性。依著圆成实性而起这个依他起性;这依他起性,然后你看不清楚,认不明,就生了一种遍计执性。

现在这个外道,他也根本不是这样子,他就生出一种遍计执的虚论。